十八

落日

云瓷(四)等一人,或许一天,或许一辈子,谁知道呢

十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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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元十一年,边境狼烟再起,北境之族携雷霆之势横扫而南。

云川,破!

玉林,破!

东腾,破!

雁门关告急。

风云乍起,天将暗,王朝末年的颓势已初露端倪。

朝臣们从早吵到晚,吵得皇帝耳朵生疼,他揉了揉眉心,看着朱将军无奈的说:“爱卿你看,朝中无人,只有你能担此大任了,平虏之事交给朱将军,朕再放心不过。”

“保国卫疆,臣之幸!”

皇帝欣慰地点头,接着又状似关心地补充:“朱将军实乃国之栋梁。然听闻将军最近身体有碍,不如将府上三郎、小郎一起带上,也好帮衬帮衬将军,早日平定边患。”

朱将军心里一沉,朗声应了,回到家中,恨得踢碎了一口陶缸。活到了他这把年纪的武将,怎能没有一点政治嗅觉,皇帝不过是想借机把朱家男丁都赶到战场上去,战死沙场正好,战不死也没用,打败了治个御敌不力,打赢了功高盖主还是死局。

朱将军忍不住啐了一口:“不就是忌惮朱家军姓朱吗?”

一旁朱正廷闻声赶来,听到父亲的话提醒皱了皱眉,不过并没有提醒他“慎言”,外敌当前,龙椅上的那位还在琢磨怎么铲除朱家,实在是个拎不清的。

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:“都安排好了。”半年前皇帝就想对朱家下刀了,朱家陆续给家眷们安排后路,谁能想到外表依旧热闹的朱府,实则已经空了呢。

朱将军缓了下心情,又问:“老四,你家媳妇儿怎样了?”

朱正廷眸色幽暗:“阿瓷很好!”他托父亲给了阿瓷一叠地契,但他猜得出阿瓷一定会去最偏远的那个宅子,沿途他都置了人保护她,也隔绝了关于赵家的消息。那地方战火烧不到,民风淳善,气氛宁和,她会一直很好的。

十五

云瓷是云家嫡幺女,云朱两家是世交,云家被论罪的时候朱家无奈选择了明哲保身,朱将军心里一直是有愧的。

没想到云家还有个小女儿被教坊司的老鸨藏着,那老鸨承过云老夫人一饭之恩,一直护着云瓷长大,看着快藏不下去了就指了个金龟婿给云瓷瞧:“囡囡啊,你这长相一般人家护不住,看到那个俏公子没?那是威武将军家的小公子,你去把他拿下,妈妈就安心了。”云瓷媚眼儿流光溢彩,拎着一壶酒就去了。

云瓷还没发力朱正廷就沦陷了。

后来朱将军看到云瓷的脸,一下就认出来了,没办法,云家这个小丫头生得实在标致,任谁见过了也忘不了。前尘往事如烟,朱将军心头五味杂陈,只能叹一声:“孽缘……”

十六

“公主怎么样了?”朱正廷穿梭在落花间,问前面带路的婢女。

婢女神色有些黯然:“公主身子早在和亲时就败了,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,今日奴瞧着公主精神头反而好了些,奴猜是……回光返照……”

朱正廷顿了顿,挥退了婢女,看见梅树下脸色惨白的女子,走过去把怀里的白猫儿放到她面前。

静和眼里多了些生机:“这猫儿看着讨喜,到是像极了阿瓷小时候养的那只米团儿,说起来上次你用来骗阿瓷的画上还被米团儿拍过两个爪印子呢!”

朱正廷有些怔然。

静和又说起来:“阿瓷这丫头打小就聪明,遇上你就傻了半个人。我母妃与她母亲是双生,我样貌随了母妃,她也是慌了神才能把画上的人看成是我。对了,这个给你……”她递给赵铭一块血玉盘螭。

“云家的规矩,阿瓷抓周时抓了这玉,以后这玉就是她结亲的信物了。小姑娘来宫里玩时落我这儿,后来便是云家抄家,母妃被打入冷宫,我又被送去外族和亲……没想到一蹉跎,就是十多年。”静和有些感慨,支撑她拖着病体回到故土的,也不过是咀嚼着回忆生满的乡思愁情,可原来当年衣香鬓影的几大家,如今都湮没在了岁月里,繁华老尽,风流云散。

一如旧时云府那满园满园怒放的红梅,曾经的京城一绝,终究败给了荒芜。

十七

朱家父子出征的那天,是梅花开败的日子。回望都城,暗香敛尽,这个满载回忆的地方,再也回不去了。

沙场征伐,马革裹尸,常常是,朔风卷了思念吹得人心生疼。

雁门一役,朱家军胜了,然,朱家小郎,殁。

倒下的那一刻,朱正廷想,他终究不能陪他的阿瓷到老了。

十八

那个偏远的地方,来个一位异常美丽的姑娘,姑娘在院子里种满了梅花,每天都在楼上遥望村口。有人问她在干什么,她浅笑回答:“等一个人。”等一个傻子,自以为假装抛弃她就可以让她安安稳稳呆在这儿,她云家阿瓷是这么好骗的吗?

等一个人,或许等一天,或许一年,或许一辈子,谁又知道呢?红颜枯骨成沙,也不过须臾的事。

可怜无定河边骨,犹是春闺梦里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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